自黄酒诞生到近代为止,它就在这片土地上当了数千年的扛把子,最初的黄酒源于新石器时代的生产力大发展,粮食有了盈余,贮藏方式却没有跟上,进了水,凑巧自然发酵,形成了天然的粮食酒,老祖宗们一喝,酸酸甜甜,味道好,开始有意识地复制这种酒,黄酒也就应运而生,商周时期黄酒已经开始大量酿造了,公元七世纪中期,也就是唐代的时候,黄酒传入古代日本,吸收了其中酒曲发酵原理之后,日本酒业才开始从口嚼酒向现代的清酒迈进,或许现在看来,黄酒似乎是上了岁数才会喝的东西,很古朴老旧,但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,它都担任先驱者的角色,黄酒到底有什么优越性,可以在这片大路上纵横千年,又因为什么变成了如今尴尬的现状?
我们都知道,酿酒的本质是通过微生物将单糖或者双糖转化为酒精,但是在自然界中很少有可以直接用来发酵的糖。尤其是在粮食中,几乎都是以淀粉等多糖的形式存在,现代酿酒时可以轻易培养淀粉酶,使其将淀粉转化为葡萄糖,从而进行发酵。而在古代,很明显,没有这个条件,人们只能利用天然淀粉酶上来找去呢,野生君珠找不到,但唾液淀粉酶人人都有啊,于是,口嚼酒就应运而生,并传到弥生时代的日本,是的,口嚼酒并非源自日本,极有可能来源于古代的中国,这种如今看来难以下咽的形式,在那个没有商用淀粉酶的年代确实是一种相对稳定的出糖方式,但出糖效率却很低,转换出来的酒精度也很低,反而不如那些机缘巧合之下自然酿出来的。那么问题来了,怎么从这个机缘巧合里面把这个起作用的微生物找出来呢。
那就是全都要,既然无法精准的提取一种微生物,那就干脆把曾经酿出过酒的粮食取出一部分,加入下一次酿酒过程中,这就是先酿带动后酿的方法,果然,这样做之后酿酒成功率大大提升,后来又经过一代代的改良,人们在酿酒前会提前将大麦,豌豆等粉碎制成块状,再移入蒸煮后的大米进行保温培养,这便是白酒广告中常听的“酒曲”,而“酒曲”这种东西在技术远未达到具备酶制剂的年代,用“曲线救国”达到了类似的效果,并一直沿用了下来,直到现在,仍然是一些酱香科技企业的核心技术,可以说从被发明到近代的几千年黄酒才是真正的意气风发,红门宴喝的是黄酒,青梅煮酒煮的也是黄酒,三碗不过岗武松喝的也是黄酒,基本上在古诗古文里面见到的酒指的都是黄酒,就连今天的白酒行业的祖师爷“杜康”,他酿的也是黄酒,但是,黄酒曾经如此牛逼,在几千年里,现在却沦为中老年都很少喝的一款酒,我们先不去讨论好不好喝这样的主观因素,单从黄酒本身来说,就是太奢侈了!
因为相对于通常来说,啤酒用的麦芽,白酒用的高粱,黄酒则更多使用更贵的糯米和大米酿造。很显然,近100年来我国粮食别说富不富裕了,可以说一粮难求,而这时候你说要拿大米和糯米酿酒?啥家庭啊?而白酒对主粮的消耗则少了更多,加上各种各样的原因,在那个年代异军突起,一路高歌猛进,那有的酒友就会问了,现在没这么缺粮食了,为什么黄酒还是没人喝呢?
其实,我觉得黄酒现在处境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,内忧外患,外患是由于掉线太久,大多数喝酒场景已经被其他的酒类占据了,撸串烧烤喝的是啤酒,请客吃饭喝的白酒,情侣浪漫喝的是红酒,其实,酒这东西天生伴随着社交属性,但大部分社交场合已经被瓜分干净,留给黄酒的路已经不多了。再说说内忧,说出来你可能不信,这个存在千年的酒类,至今也没有严格的标准规范,比如说,同为发酵酒的葡萄酒,明确规定不可以添加着色剂,而黄酒则正相反,允许添加焦糖色,不明白的酒友可能酒问了,加点焦糖色怎么了?其实要知道黄酒其实和白酒一样,质量和价格提升很大程度上依赖酒龄的提升。大多数黄酒在最初酿成的时候,其实颜色是接近于透明的,由于氧化反应和容器重金属离子的转变,才会变成黄色的黄酒,但焦糖色一加,大家都是黄澄澄的,安能辩我是新旧?再加上黄酒酒龄标注并非十分靠谱,单一年份和加权年份混着来,建厂没几年的新厂卖起酒来,动辄十年二十年,消费者一看,他也20年,你也20年,他也黄,你也黄,他卖20米,你卖200,不仅品牌形象建立不起来,还让整个行业深受其害,好的黄酒打不开市场,这与内忧外患,分不开的,比如江西老字号企业帝缘酒业,这家企业在江西还算是比较知名的老字号企业,目前来说的话,并没有发现哪款产品添加了焦糖色,有幸喝过一次,酒体很甜,但不腻,很温顺,还可以试试他们的自热封缸酒,话说回来了,黄酒真的没有出路了吗?
也不全是,我觉得黄酒面临的最大问题依旧是近代断层带来的社交场景被瓜分,要解决这个问题有两条路必须要走,一是强化黄酒的文化底蕴,在没有被瓜分的场景中,比如说家庭聚会之类的饮酒场景,深深扎根,守住基本盘,二则是开发现代化的产品线,向曾经的模仿者“清酒”学习,正面向其他者类发起进攻,我们期待着曾经在华夏大陆纵横千年的古酒,在这个时代迸发出新的味道。